
十五年前,赵嗣胤十五岁,一个翩翩美少年,因善诗赋而闻名京都。父亲是受人尊敬的贤相,母亲贤良淑德,妹妹淘气可爱。闲赏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这样的日子,那时是那样的触手可及。
“哥哥,爹爹叫你,要考你诗文咧。”赵淑贞对正在学野孩子爬树的赵嗣胤喊道。这一声吓得赵嗣胤险些摔了下来。野了一天了,可没正经背过几句诗文,可拿什么去交差。正欲下来,想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抱抱佛脚,蒙混过关,谁知:
“哥哥,那个桃好好喔,我要!”赵淑贞指着树颠上的一个大大的粉红色桃子叫道。赵嗣胤可不吃这一套,正准备下来,一转头。正碰见双眼欲迸出水来的妹妹正眨巴着眼睛祈求地望着自己,只好缴械投降。赵淑贞接过桃子,吐了吐舌头,道:“哥哥最痛我了。"随后,狡黠着笑着走开了。"这丫头,又做什么。”赵嗣胤急急地跑到父亲书房门前,赶紧掏出手帕慌忙擦拭一番,被看到满头大汗,少不得又要挨骂了。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心里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是,父亲却不在。赵嗣胤一跺脚:嘿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骗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可是,没有待会,谁也没有想到这待会竟是永远。少时,宫中传来消息,赵嗣胤的父亲因触怒龙颜,被关入死牢,于三日后问斩。得此消息的赵嗣胤顿时呆立如柱,眼中有水而未漏,有火而未喷。三日内,他尽力联系父亲朝中好友,无奈佞臣当道,营救无果,反倒添了一个抄家之罪。
抄家当日,圣上亲临,只因听得宦官说抄家甚是有趣,且赵家一干人等还待圣上发落。偌大的赵家此时已是人丁稀散,乌鸦乱飞,许多家丁已被遣走,只有几个忠仆自愿留了下来。
“财生,这赵家为何披挂白练?”
“禀皇上,这赵家赵老头已死赵老婆子也于昨日中午自缢而死,故挂此白练。”
“哦!真够惨的。”圣上一副怜悯的样子,好像此事值得他深切同情。
“是啊,真够惨的。”太监财生堆着笑、附和着道。
圣上继续闲步往里走,不时带起一片片无人拾掇的落叶。
渐至中堂,里头哭声呜咽。财生走至大门前,朝里大喊一声:“皇上驾到!”可是,无人出来迎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财生又怒叫一声:“大胆狗奴才,还不迎驾?”圣上听得不耐烦,连连道:“罢了罢了。”
堂内,赵淑贞跪在灵位前,丧服白而耀眼,背影瘦削。眼睛布满血丝,向外凸起,似能与寿星老的前额平齐,原本水灵的眼睛此刻不见一丝水分。身旁另跪着几个仆人,或边擦眼泪边呜咽,或拳头紧了又松。目光却是感伤与激愤的融合。唯一与这光景不协调的,除了几个不速之客外,就属赵嗣胤了,此时,他正蹲在一茶几上,用茶壶往嘴里倒茶,只是口小茶多,许多都直接越过喉咙,袭浸了衣襟,他也不擦拭,只咯咯地笑,又不时地跑到一仆人身边,拉住他的丧服,又拉住自己的。随后皱起了眉,似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衣服和他们不一样。
“这位是?”
“禀皇上,这是赵家大公子,昨日夜里因醉酒从楼头摔下,醒来就成了傻子。”
“真傻了?”
“禀皇上,真傻了,不信?您且看着。”
财生从旁边侍女的盘子里摘下一粒葡萄,对着赵嗣胤道:“来,学狗狗。”赵嗣胤一扑向前,想抢那葡萄,毕竟速度不快,被财生闪了过去。“学狗狗。”“狗狗?”“对,狗狗。”说着,赵嗣胤趴了下去,“汪汪”地叫了起来,有忍不住的仆人想拉住他,早已被侍兵架了起来,只得大骂:“昏君,狗奴才。”财生,圣上也不理他,只拿了葡萄往空中抛,看赵嗣胤跳着用口接或舔掉在地上的食物。
一番戏弄后,财生问道:“圣上,这人如何处置?”又悄悄在圣上耳边道:“这赵嗣胤是杀还是不杀?”
赵府的人,最后仆人被贱卖为奴,赵淑贞被带进宫,而赵嗣胤被封为安乐侯。
又三日,赵淑贞缢死宫中,罪名乃刺杀帝王。听闻此消息的赵嗣胤,哈哈大笑。以前,以后,从没像这次这样笑得如此大声,以致迸出了泪花。
三
天朝末年,亦即天佑十年,群雄起义,天朝灭亡。镇南王独拥江南,史称南唐。北部则数个势力割据,经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天佑十三年,赵嗣胤一统北方,被称为北方霸主。紧接着,赵嗣胤挥军南下,直欲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