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星泊没有给楼歌回短信。等星期一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才努力端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我有空。”
“啊?”女生明显愣了一下:“什么?”
他想给楼歌看短信,结果伸手从兜里摸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在学校,他没带手机。见她半晌都没想起来,他有些急了:“你不是问我周一有没有空的吗?我有空啊,我今天特别空。”
撒谎。
再过一周就是校园艺术节了,他忙得要命,今天撒谎嗓子出了问题才请到假的,这会他本该去音乐教室排练。
“对了!”她终于想起来:“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沈星泊回:“我不吃辣的,不能喝汽水,其他没有忌口。”
楼歌表示了解:“喔,音乐生,怕伤嗓子嘛,我懂的!”
他们最后约的是喝粥。
学校附近除了粥饼店,无一例外都是重口味食物。她给他点了皮蛋瘦肉粥,自己却可怜巴巴地选了最便宜的南瓜粥。沈星泊多拿了两个小碗,盛了一半南瓜粥给自己,再盛一半皮蛋瘦肉粥给楼歌。
“一起喝嘛,我也喜欢甜粥的。”他这样解释。
女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他笑,笑得他生怕楼歌是看出什么来了,觉得窘迫。所幸并没有。
他们杂七杂八地聊,沈星泊突然问了一句:“你很喜欢音乐?”
楼歌偏了偏头,“啊”了一声才回道:“对。不过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学不了。”
他没想到楼歌能这么坦然地告诉他,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哪有不虚荣的呢?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窘迫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偏她要说实话。
沈星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了,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以后总有机会的。”
他看到她笑了一下,就埋头专心喝粥了。
5
接下来的周末,他到底没能去找楼歌玩。
他的节目作为压轴,请假是很难的。只有他一个人倒好说,但毕竟还要和队员配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放了楼歌的鸽子,换成她来看节目。
音乐教室有个小隔间,他搬了凳子叫她来看。
沈星泊是吉他手,也是主唱,匆匆合了两遍之后教室的电话响了。说是合唱队要用钢琴,他们排完腾一下教室。队员们干脆另外约了时间,各自找借口撤退了:就算有个隔间,但沈星泊领来那么大个活人谁看不见呢?
大家临走前冲着他会心一笑,沈星泊毫无回应。
楼歌终于从隔间里出来。既然他已经发现过,她也不必扭扭捏捏,干脆求沈星泊:“你弹个曲子好不好?”
他顿了顿,答道:“好。”他主修是小提琴和吉他,钢琴不过是考了个十级算作入门而已,并非专业。想到这里,他又补充:“我钢琴弹得不好,你不要笑我。”
曲子选了“水边的阿迪丽娜”,他试了试音,楼歌就站在钢琴侧面看他,神情那么认真。黑白的钢琴键在指间跳跃,他却忍不住去看女生的脸。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眉眼弯弯,数不尽的欣喜从脸上透出来。一曲终了,他站起身子,合上钢琴盖。
外面合唱队的人已经来了,领头的女生是钢伴,恰巧是他之前认错人揪了头发的女生。沈星泊冲她笑了一下以示歉意,没想到楼歌也同她打了招呼:“阮沅。”
那个叫阮沅的女孩子瞪了楼歌一眼,又回给他一个笑。沈星泊便领着楼歌出门了。
“你们认识?”直到出了校门沈星泊才问道。
楼歌似乎并不想回答,但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小声应了:“我借住在我舅舅家,她是我舅舅的女儿。”
他将刚才女生的脸和之前他回家时听到的刻薄女声对应在一起,再开口居然有些艰难了:“我之前不是说,我想玩你的头发,然后认错了人吗?那个人就是她。”
于是楼歌“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话了。
家离得近,两个人步行回去。路灯将影子拉成长长的两道,楼歌突然起了心思抬脚去踩,沈星泊也陪着她闹腾。两个人笑笑闹闹折腾了一路,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过于浓密的绿植挡住一些光,楼歌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去看她,女生的脸藏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只有压低了的女声从栏杆后传出来:“沈星泊,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