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左右来回彷徨,朝着深涧连连吼叫。人鼠、火把越来越近。一棵古树斜依在涧旁。壹手一扒,蹿上去,嗵嗵嗵向着树冠奔跑,两腿一蹬,旋起翻身,堪堪落到对面。与此同时,啪一声,树身塌了塌。
人鼠赶到涧边,同样左右巡视,捶胸顿足。一个人鼠爬上那棵老树,来到树冠,试着向前并足一跃。咔一声轻响,古树慢慢悠悠折了下去,倒挂在崖壁。那个人鼠没能借力,扑到崖旁,没能抓住山壁,悲鸣一声,坠了下去。
壹抱着我拐过山壁,消失在人鼠的视线里。
又兜了几个圈,跳过几道山涧,我们停在一个山洞前。这儿更加隐蔽,古木参参,藤蔓缠绕。壹一屁股坐在洞前。
远处山腰火光冲起,人鼠把我们的茅屋烧了。几天后我去那里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找回,被劫掠一空。食物就算了,搜积了一年的晶粒也一颗不留。我不只一次看见人鼠脖子上挂的贝壳,估计被当作了装饰品。
我替壹拔下箭矢,从周围摸索一些常见草药,揉碎,互相敷上。壹引我走进洞里。我感到这个山洞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但没多想,枕着血迹沉沉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我醒过来。壹靠着洞壁,看着前方,怔怔的,只有胸膛在呼吸起伏,不知在想么。
我打量着洞穴。磨光的“地板”、“墙壁”,垂挂的密密的蛛网。显然,这是某个动物居住过的洞穴,后来放弃了。最意外的是一个角落处散着一堆壹给我收集的那种石头,这是壹曾经住过的地方?
我问出自己的疑问,伴着手势。壹情绪不佳,看也不看我,嗯、嗯,不怎么搭理,他的思绪飘到远方。
“壹,这是你住过的地方吗?”
“后来放弃了。为什么?这地方很隐密呀?”
洞穴那么大,“就你一个吗?我是说以前。”
我仔细察看着,地面有干涸的痕迹斑斑点点从洞内逶迤出洞外,像血迹——当然不会是我们前天的;头上一道岩隙中插着一支半朽的竹矢。我心灵震颤。
“这里以前住有你的同伴?对不对?”
“是你父母还是兄弟?壹,为什么不回答我?举一个指头,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壹什么也不说。
“人鼠来到过这里?”最后,我说道。
壹没有动,眼里有光。我挣扎着走出去。
我作了决定,离开的时候把壹带走。我曾不只一次对壹描绘过地球的模样。繁荣和平,生机勃勃,一个水蓝色与翠绿色环绕的星球。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不仅仅有着人类。已知动物的就有1500万种,植物900万种,人不过是其中一类。恐龙,大象,狮子,鲸……
每次壹听着我的描述都张大了嘴巴。他伸出五支手指,又伸出五支手指,竟思是有这么多。我张开一只手掌,又张开一只手掌,收回来,再又张开一只手掌,又张开一只手掌……壹越来越吃惊,那张大嘴张得越来越大,眼晴也瞪得越来越大,有时候嗷、嗷、嗷的叫嚷着;有时候则默不作声;有时候背过去,不看我。
壹知道晶粒对我的重要,我对他解释过,不过他并不完全明白我要用来做什么。我们加紧采集。我站在崖下,壹攀在峭壁上,挖到那种石块就丢下来。我们收集的越来越多。
我更加注意人鼠的活动。爬上山巅,或是让壹攀上树顶,四下瞭望。日复一日,人鼠偏爱在草原河流附近游荡,那儿水草丰美,常有野鹿野猪饮水,又引来更大的动物。有时候他们会组一支大队伍到丘陵地带,连着多天来一场有计划的声势浩大的围猎,然后满载而归。
也许是这里过于适宜的生存坏境,从别处又迁来了一支鼠族。他们的数量更多了,活动范围也更广,两年前我坠落的那片丘陵渐渐也出现了他们的身影。我越来越心急,这一次是真的感到了生死危机。如果那片丘陵被他们占据,那么我连接近自已飞舟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想离开——即使源料已经采到——等着那一天成为他们的野味吧。
一年后,我捧了捧掌上的晶粒,决定不再采集,已足够飞行一段时间,可以中途再找,我决定出发。
瞅一个他们活动少的时间点,我把食品扎成一包,绑在壹的背上,把晶粒束在我的腰上,下了山,依着当时在腕表上记下的位置,向着掩埋飞舟的地点飞奔而去。
半途,我们遇上一个人鼠,握着木棍在齐腰高的草丛地敲打着、追索着,可能是独个出来打“零食”的。壹吚嗷嗷叫着就要冲上去,把对方揍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