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她除了听到了“心肝”二字外,什么都没听清!
沈梅把自己的上衣全部脱下来,指着自己的左胸膛和右下腹,向母亲说道:“难道我不是你的心肝吗?”
曾经母亲对沈梅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被母亲抱着,弟弟被父亲扛在肩膀上面。父亲对弟弟说了一句:“你真是我的心头肉!”
母亲学着也对自己怀抱中的女儿说道:“你真是我的心肝!”
沈梅说道:“妈妈,你说的心肝是什么?”
妈妈指着自己的左胸部和右下腹说道“心脏在这里,而肝脏在那里,心肝是人非常重要的两件东西,没有它们人就会死,意思就是人非常重要的东西啦!”
“我是你非常重要的东西吗?”
当沈梅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忘记了疼痛,哭着说道:“我不是你非常重要的东西了吗?现在弟弟才是的,对吗?”
母亲仍然气愤地说道:“你已经不是了,你弟弟才是!”
“哼,你偏心,我为什么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啦,为什么弟弟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啊?”
“让你还说!”说着母亲又给了沈梅一巴掌。
在那个昏黄而沉郁的午后,沈梅看到弟弟被父母带回来了,沈逸眼睛中再也没有那种机灵的神光,这个四岁多的孩子目光有些呆滞。
事隔多年之后,沈梅才知道,当年的那一巴掌,让弟弟的后脑勺撞到了茶几上,给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在此后的道路中,她才发现那一个错误并不只是夺去了弟弟作为一个健康正常人的资格,还夺去了父母对她仅剩的爱。
沈逸的身体仍然在生长,但是智商的增长跟不上年龄的速度,有时他甚至无法正常走路,只能依靠轮椅。
那一副瘦弱的身躯坐在轮椅上,看着正在学习的沈梅,留着口水,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快陪我玩!”
母亲走到沈逸的身边,摸摸他的头,并用可伶的眼神望着他,用一块白色的手帕把他的嘴擦干净,说道:“不哭不哭,有妈妈在呢!”
随后,母亲走到书房,拿出一本厚厚的《局部解剖学》,走到沈梅身边,重重地扔在沈梅的桌上:“这个星期,你把这本书看完,一个星期后我来考你!”
十五岁的沈梅继承了父母继续医学事业的理想,他们这个家族世代从医,这个重任注定无法落在弟弟的头上,因为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多少年来,沈梅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学不好就要挨打,就要挨骂。
就像母亲经常说的那句话:“你不仅仅是为你一个人学习,更是为我们这个家而学习,你的责任还有你弟弟的一份”。
当沈梅考试接近满分时,她获得的仍只有批评和训斥,从来没有过奖励。
身为外科专家的父亲对她更加严格,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女儿的专业:临床医学
经过多年的努力,沈梅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医科大学。
当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从父母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任何赞许的目光。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的荣耀,原本就是属于弟弟的,她只不过是弟弟的替代品而已。
在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研究生之前,她必须面临一个抉择。临床医学的专业方向有很多,她必须从中选择一种。
父亲把她带到市中心医院,此时正值冬季,梅花盛开,在父亲威严的眼神之下,她显得畏惧不安。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柳叶刀,他看见怯懦的女儿,将柳叶刀伸过去。
沈梅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难道要杀死自己吗?
“拿着,我让你做外科医生,但你必须得选一个方向!”
“我还有得选吗?”
“你说什么,你这混账!”
“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逸,你别提会多高兴吧!”
“当年要不是你,你弟弟也不会变成一个傻子!”
说完这名愤怒的外科医生举起柳叶刀准备向女儿刺去!
有一个护士走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赶紧拉住这名外科医生,她说道:“沈医生,请你不要这么冲动!”
他长叹了一口气,拿着柳叶刀绷紧的手臂垂落下来:“唉,真是家门不幸啊!不幸啊,怎么有这样的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