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晶明的巨大落地窗外是鲜亮的阳光普照的大街,车流人流熙熙攘攘,天是透蓝的,冬天的小风一阵阵地吹抖着洋槐的树梢和脱水褪色的卷叶。大厅内四处光可鉴人,热带植物盆景苍翠欲滴,轻柔的音乐,宽敞的沙发,吧台小姐的贤淑装束和温雅举止,服务生悄无声息地走动,无不使平常女孩儿感到压抑、不平、愤懑甚至屈辱,她感到精品女人是把她的痛苦也当成这大厅里的一个什么小物件来欣赏的。本来属于她的——天经地义天公地道是属于她的,现在却不得见,连一句话也不得说,还不能理直气壮地要,对面那个女人——那个老女人居然……居然还……
平常女孩儿再一次提高了音量并且在一连串的质问中第一次使用了“不要脸”这个词。
精品女人以一种挑战式的目光掠过对方的脸,她放下杯子,用两个指头弹一弹另一杯:“真的不要?喝吧。”
“你别打岔!你别以为你有钱,有的是钱,你就可以……”平常女孩儿脸红红的喘了口气,她拉了一下米黄色带黑色波浪形条纹的高领衫的领口,似乎想让怒气由领口冒散出去。
“我有钱与你有关系吗?你骂别人不要脸只能说明你野蛮没文化缺教养,并且自己的脸并不值钱。”精品女人嘴角挂着冷笑。
“你都多大了呀!”平常女孩儿激愤地说:“你不觉得自己太老呀!你好意思这么做呀?是不是我该叫你一声阿姨呀?”
“行!叫奶奶也行!”
“你是不是没儿没女呀?想释放母爱呀?”
“我的儿女都在国外留学,然后在国外过体面富足的生活。”
“你……你凭什么这么狂?不就是钱多点吗?不就是开个宝马吗?你钱……你钱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年轻时候被人包养攒下来的?你……你有多少钱?”
“我有必要回答你吗?你是中纪委呀还是监察部呀?”
“我……你……”。平常女孩儿气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人不明智,我就说你不明智,你不懂吗?情感陪护是这里的一项服务,是一项可以用钱来消费的服务,明白吗?是可以点单的服务!还要我告诉你多少遍?”
“你都多大了呀!还要这种……你要是个男的,我还能理解……你不觉得可耻吗?你都可以当他的妈了……”
“我多大与你有关系吗?服务是他自愿的,谁也没有强迫他,他服务他挣钱,你管得着吗?”
“不就是男妓吗!?你还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来!哼,真是……他敢面对我吗?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么多吃软饭的……‘鸭’。”
“更多的是吃硬饭的‘鸡’,不过做鸡吃硬饭也得有资本,我估计你吃硬饭不会吃饱,因为不够漂亮。”
“我是不够漂亮,但是你能长久吗?情感是花钱买来的?你能买来年轻吗?他跟你能有真感情吗?”
“你应该当面问问他。”
“我是要问!你,还有这里的经理,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我可以报警!”平常女孩儿捏紧了拳头:“有人失踪了,我报案,大家都没面子!我可以告你……犯法……违法”
“请问是哪一条?”精品女人也有些激动,探身向前:“卖淫嫖娼吗?卖淫是女嫖娼是男,我还告他强奸呢!拐卖妇女儿童罪?他是妇女呀还是儿童呀?我还可以告你——你和他——你们合伙诈骗!你们设计骗局,利用男生色相骗钱!”
平常女孩儿噤住了。
“傻妞,你懂得什么呀?你男朋友,呕,你前任男朋友——他,你真的了解他?他是怎么想的你真的知道?”精品女人用手指漂亮地划了一道弧线,“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可以找警察来搜遍整座大楼,也可以上我家里去搜,他跟你玩儿消失玩儿蒸发,也骗了我还有这里的经理还有别的女人,这里的情感陪护按规定是一对一的,可他同时跟几个人玩儿,然后从别人那儿骗钱骗感情,然后又玩儿消失,至于他和谁消失——这里的小姐那么多,流动那么快——有姿色的那么多,你比不过她们,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