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菲儿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认识了越彬,两年前两人结了婚,越彬的父母腾出自家的老式两居给他们做新房,婚后,越彬租了楼下的底商开了间宠物店,日子过得很平静。若不是这一天越彬因为生意太忙而让公休日的菲儿帮忙送货,他们的日子也许会一直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送货的地址是离店铺只有一站地远的叠翠轩小区,客户订的是一只雪貂。之前这位客户曾经在菲儿家店里购买过一只,但是因为喂了不该喂的东西,几天前雪貂得肠胃炎死了,那位客户很伤心,所以特意给越彬打电话请他再送只一模一样的来。
当菲儿按着地址将雪貂送到那位客户的门口,按动门铃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平常的午后,遭遇如此戏剧性的场面:门应声而开,站在里面的居然是和菲儿久已失去联系的好友凝凝。那一刹那,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菲儿与凝凝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那时两人经常戏称对方是自己灵魂的双胞胎。
当时因为凝凝在毕业之后忽然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踪迹,菲儿甚至到凝凝的老家去找过她。凝凝的父母很早离异,各自嫁娶,家里只有自小将她带大的叔婶。她的家人对她的状态同样一无所知,他们对于凝凝回不回家这件事似乎完全不在乎,倒是对于她毕业后没有按月把挣的钱寄回来极为愤慨。菲儿去了三个小时,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向菲儿抱怨将凝凝养大有多么的不容易,那孩子自小有多么的不招人喜欢,又多么爱生病。菲儿终于明白了凝凝为什么在四年大学生活里每逢节日,宁可呆在宿舍也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她在这对夫妻的抱怨声中告辞了,自那以后她再没有得到凝凝的一点儿消息。
那之后,菲儿常常会想起凝凝,想起她失踪前,自己请她吃的最后一顿饭。那时候校门口刚刚开了一间“Sizzler”,菲儿她们提前饿了一顿饭,在餐厅里坐了差不多6个小时,将沙拉吧里的东西吃光了两次,才在店员充满惊异的目光注视中停了下来。
菲儿还记得凝凝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坐在自己对面露出的满足的笑容感叹道:“有钱真好。我这辈子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当时,店门口有个年轻女人正坐在不远处的街边长椅上,手上拿着个骨头型的狗咬胶逗弄两只小泰迪,凝凝与菲儿完全被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吸引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它们在主人的脚下嬉戏。
“颜色好红啊,一定很贵。”凝凝出神地看着泰迪。“有时候我倒很羡慕它们,终此一生它们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够了。”
“什么?”菲儿笑着回头问。
“取悦于人。”凝凝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于它们而言,这也许是最有用的生存技巧。”
这句话,事隔四年的今天,坐在凝凝家的意大利手工压花沙发上,菲儿忽然才明白当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菲儿环顾着四周有些失落起来,这样的房子与生活,曾经是她的梦想。这是一套纯欧式建筑风格的房子,复式结构,有雕花旋转楼梯与高大的罗马柱,凭借凝凝的能力自然是买不起的,可见,天遂人愿,凝凝真的嫁了个有钱的老公。
两人靠在沙发上说着离别后各自的经历,菲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简单,只是寥寥几句就讲完了。而凝凝的,却显然复杂得多,她是这样解释自己的突然失踪:因为看够了周围那些趋炎附势的嘴脸,特意地想混出个样子来再联系旧日的朋友,毕业后她去了很多城市换了很多的工作,直到确定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人生时,遇到了现在的老公。
凝凝在提到自己老公时一脸的得意与满足,但是菲儿却注意到她目光中有一丝不为人觉察的复杂神情。而且,这房间里物品美轮美奂一应俱全,却偏偏没有悬挂两人的结婚照片,甚至连一张生活中的合影也没有。菲儿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是这种疑惑只是一闪而过。
壁炉
沙发的对面有一个漂亮的大壁炉,里面的炉火烧得正旺。菲儿忍不住走过去,望着壁炉她有些感慨地笑起来:“还记得咱们上学时常常说,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家里造一个壁炉,冬天夜深人静,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坐在一个有壁炉的房间里是多么有意境的事情。后来我每次想起觉得像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