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会定在第二天。新似乎很急迫的样子,执意不肯推迟,坐了当天最早的班机。若离飞机场远,他也拒绝让她来接。若的心底,渐渐腾升出一种更明辙的暖流来,没有遏止的迷漫了她整个心里。
他们约在一家叫落花流水的酒吧。华义路上,他们大学聚会去过的那一家。是偏僻之所,从聚会过后,若就没有再去过。
是因工作忙碌也罢,因没有酒吧应有的特质也罢。只是,总有些地方,是失了某人,就没有再去的意义的。它却与时间和繁华没有任何关系。
隔了五年,在落花流水,若第一眼看到新的时候,新也同时看到她。他们同时投来知会的笑容,若的心里小小的动了一下。新的眼光飞快扫过她的衣着,神色里露出一丝轻微的稍逝的欣喜,亦未能逃过若的眼睛。
若的心,又小小的动了一下。
卡布其诺。他对侍应说。她脸上恍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卡布其诺,她的最爱。他还记得。
若打量着他,发现他没有太大改变。只多了一点成熟男子的棱角,眼神清朗了一些。穿了件自然色棉织衬衣,身形没有丝毫中年发福的迹象。恐是洁身自持的好习惯依然保持了吧。
若问及他,竟然一点没错。保持不抽烟喝酒的习惯,熬夜时连咖啡都少喝。定时还会去专门的体检中心做一次全身检查,一如他当年的一丝不苟。
若赞许的笑笑。他问起她的老胃病,仍如以前那样,叮嘱她定要坚持吃早餐。她呵呵笑起来。他也跟着笑。
没有隔阂,没有时间来模糊记忆,他们面对面坐着,跨越了岁月的流逝,恍然又回到六年前。那时,他二十三岁。她二十二岁。
没有六年的纷繁,没有生计反复,没有孤独,没有细纹悄悄覆了面容,或许他们依然可若那青涩少年般,不去计较任何。又或者依然似多年的老朋友那般,聚了便畅谈人生琐屑。
他似有些洞穿她的心思,有些慨然的看着她。
我要回答你的问题,若。良久后他轻轻的说,言语中有隐忍的自制。
我没有恋爱。他说。
一道激流软软划过若乱了节拍的心房。她笑了。释然而柔软的笑意挂在她嘴边,她说,你千里迢迢的飞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他点点头。
他第一次试探性的伸出右手,慢慢的覆盖在若握杯的左手指上。温暖而潮湿。她稍稍颤抖了一下,却没有闪躲。
我等了六年,他自嘲的似对着她,又似对着他自己说。若心底有微微的颤栗。旋即又化作一道暗暗的怅然。六年,她自叹,这种等待,她何尝又不是。
即使这种翘首不是频繁,只是乍现在俗事间隙中,在陡然的静寥中,在回忆过往的美好中,却因它的不得圆满和不知未来而更显绵长。男女之间,在悠悠岁月过后,最纯真最值得回味的感情,不正是如此了。
若不自觉的长叹一口气。微微动容。
给我时间好吗,现在还早,他被她的回应激起了勇气般,语气有点喃喃,却充满了坚定。
若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
再给我三年,他眼神溢满了憧憬,自信。再给我三年,我就能给你好日子。他注视她,热切而又诚恳。那时,我就和你结婚。
若征征的看着新依然没有岁月痕迹的面容,有些恍然。
你可知道我有了男友?
知道。
那你……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若听到他口中清晰的说出这一句,心抽搐般愣了愣。她缓慢从他手间抽回自己的,眼光扭向窗外,失了再有的言语。
新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的举动。
可是还有你不知道的。良久,她微微偏过头,带了掺杂距离的口吻看着他。
他眉角略略抖了一下。眉头微皱,却依然是年轻姣好的模样。他带着置疑的神情望着她。她却没有等他问下去,也未给他问下去的机会。
我下个星期结婚。若站起身体,略调整了一下心绪,一字一字的说。
她没有看他的表情,像交待了一件别人的事情,交待的话说完了,然后,落落大方的,转身离开。
永远离开。
外面的阳光一如昨天的柔魅,阳光不无遗漏的洒在若身上,洒在万物生命初开的暖春。若拉开手机后座,取出旧卡,扔掉,然后头也不回了进了服务站,换了新号。
进卡,开机。若熟练的拨打了一个号码。
遥,是我。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结婚吗,我决定了。我们下个月就选个时间把它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