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天,我精神疲惫,但物质条件却得到了极大满足——住宾馆、坐轿车,天天有人请吃饭,还有人扶上扶下。
我从未想过娶妻生子。26年,我在街头流浪,虽然很后悔、很遗憾,但已经定型了,我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这辈子,我只暗恋过一次,那是我在感情方面唯一一次起的波澜。因为父亲的缘故,从小至今,我都不擅长表达感情。
说实话,我对女性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声称嫁给我的人,无非是为蹭粉。我的原生家庭很分裂,父亲回家就闹,想骂就骂,想翻桌子就翻。我对家庭生活并没有兴趣。
这辈子,我所遗憾的是没有儿女。临睡前,我会把朋友孩子的照片一遍一遍看,就像看自己的。这是我终生的遗憾。
▲2019年5月7日,上海市杨高南路地铁站出口,沈巍的粉丝和同学帮他在附近租了一间房栖身,他正接受记者专访,期间众多粉丝开起直播。
四五家经纪公司来谈合作
这次走红,始料未及。本想几天后,我依旧可以回到之前的生活——凌晨两三点钟起床,推着三轮车去捡垃圾。但不可能了,我的生活已被彻底改变。
于我而言,流浪生活并不可怕,再回去也无所谓,这么多年已经适应。但回不去了。
我的弟弟妹妹、原供职单位至今未主动联系我。但高中同学却找到我,一众人在酒店聚餐。谁料合照被人发到网上。网友质疑,26年了,你们(高中同学)去了哪里?那次之后,和他们又断了联系。
联系我的还有四五家经纪公司,他们要包装我,但都被我拒绝。还有一家西安的教育机构,他们说,只要我在开学时站在台上就行,不用讲话,“很短时间,你就能在上海买一套房子”。
这些邀约都被我拒绝了,不虞之誉、求全之毁。我知道,走得越高,黑你的人越多。
忧患意识是我这辈子养成的习惯。从小和父亲在一起,天天想着如何应付他的各种问题、如何令他满意。而且这26年,我一直在逃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沈巍正接受记者专访。
央视《新闻周刊》播了我的消息,白岩松说,有钱难买喜欢。那时他错了,我没说自己喜欢流浪、喜欢捡垃圾,我是被逼的,有房子住谁不愿意?
流浪时,我睡在街上、绿化带里或大桥下,一睡就着。但现在不行,在软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经常批评的恶习在自己身上开始出现——看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一天要耗掉几个小时,有时候,我忍不住写几句话,发给亲密的人。这是不是一个坏习惯?我觉得这不正常,啰哩啰嗦的话有必要天天说吗?
我并不封闭,但以这样的方式与社会接触,非我所想。当然,这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我感情极度压抑所致。
那几日,经常有一百多人要约我吃饭。面对满桌子饭菜,我很惶恐。打包不礼貌,不打包太可惜。
这次爆红,我发现,世俗的道德观与网络世界脱节,对不上。捧我之人直言,接近我能给他带来利益。
其实,读书人有个志向,想让天下人幸福,我虽然做不到这点,但能让大家沾点小利,我是乐意的。
网上也有人骂我,说好说坏,就当他们娱乐心态。《左传》名篇《子产不毁乡校》,一个政治家都不在意有人诋毁他,更何况我一个小人物,毁我又能怎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