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
走进房间,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阳台上的小叶栀子开出细碎的花朵,那样的洁白无暇,是她梦里曾出现百余次的颜色。
“你也喜欢栀子花?”
“嗯。洁净,清爽,是栀子花给我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
她闭着眼睛,在花朵前细细嗅闻的样子,一下子把他的记忆拉到了七年前。那是一个温暖的夏日午后,一个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一棵洁白栀子花树前,也是这种姿态,也是这种感觉。只是那一眼,她就留在了他心里。此后,在那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势不可挡。
“你怎么了?”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望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感动。不管怎样,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再没有任何人能从他手里夺走她。
他笑了。尽管这笑在她眼里莫名其妙。
“你好奇怪啊。”她摇摇头走开了。
临走前,他把一张卡交到她手里,“听我的,不许拒绝。窗帘,床上用品,沙发。房间里的任何家具,只要你不喜欢都可以换。”
她握着那张卡,明明那么轻的一张卡片,此刻,她却觉得那么重。
周日中午,苏以朵和母亲围坐在客厅吃火锅。
房门被轻轻打开,程屿森出现了,“妈,朵朵,我回来了。”叫得那么自然,以至她片刻恍惚,觉得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母亲应声嘹亮,笑得合不拢嘴。
司机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
程屿森接过来。一件件打开,“妈,这是按摩器。您看电视的时候靠着它,会很放松很舒服。这些药包,您晚上泡脚用。还有这条丝巾,质感柔软,衬得皮肤年轻……”
母亲不住地说,“好,好,好——”,苏以朵还从未见过她这么开心。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她觉得自己倒像是个外人。
“对了,朵朵,这是送你的。”他转身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的?”
“嗯,快打开看看。”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这孩子……”母亲笑着督促她。
她打开盒子,是一枚水滴形状的钻戒,在她面前熠熠闪光。
他是在向她求爱吗?她有些犹豫。但母亲在场,她不好拒绝,只好任由他戴上。
晚上,卧室里。
苏以朵坐在床边,程屿森躺在沙发上。
“你睡床吧,我睡沙发。”她抱着枕头走到他面前。
“你睡床,我睡沙发。”他夺过枕头,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或许他累了吧。
与他同处一室,听着他的细微鼾声,躺在他的床上,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看见那对男女在父母卧室的床上……她“啊”了一声,男子回头,那张脸,那张她曾经无比敬重的脸,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信仰……
“朵朵,朵朵……”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毛巾,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
她又做噩梦了。
他带她去咨询心理医生。
站在房门口,她迟迟不肯进去。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鼓励道,“朵朵,别怕,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出来。”
在他即将转身的一刹那,她拉住了他的手,她生平第一次主动触碰一个男人的身体。可只有他在身边,她的心才感到安定。
她向医生说明自己的问题,说得断断续续,难以启齿……
心理医生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性,他若有所思审视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极其不自在。
“苏小姐,请坦白告诉我,你过去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吗?我是指那种造成心灵冲击的事情……”
苏以朵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一副画面……这是她一辈子的噩梦。她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程屿森上前一把抱住她,“没事,朵朵,我在这儿。”
他的怀抱让她感觉温暖和信赖,渐渐恢复了镇定。
她鼓足勇气坦白了十一岁那年的事情。她说,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提前从学校回来。看见父母的卧室半敞着,我握着刚倒的热水走过去,却看到……看到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我当时呆住了,水杯掉下去,碎了一地。父亲回头看着我,我突然觉得那个男人是如此地陌生,他再不是那个让我崇拜和骄傲的男人,我突然感到肮脏和恶心。后来,爸妈离了婚,我跟了妈妈。长大后,我发现我无法跟男性亲密接触,总觉得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