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多一连串的问号有用吗?我也睡,谈不上谁骗谁谁玩儿谁谁占谁便宜。睡。
白建平又醒来,醒来就很清醒。苏茜睡得正香,这是个不错的女人,穿戴、肤色、体态,头发散溢的脂香都足以吸引男人,还有那双单眼皮的眼睛,炯炯有神,带有股子干练劲儿。女强人是有一点,但还不是真正的,还可以教化成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这,白建平凭自己的眼光能看出来,不会看走眼。同学,以前交往不多,都在职场历练过,都明白黑白冷暖,都有过那个事……不止一个……这算什么?……都想结婚了,那就结。还……还都过了三十的人了,累了,累了……我想有个家……苏茜也会这么想,肯定的,这就够了!喝了不少的酒,没有酒后困顿的一觉到天明,说的挺多,自己都说了什么?许多。为什么说?没多少理由,就是想说,可为什么跟苏茜说不是跟别人说?因为今后要成家——跟这个苏茜要成家,一家人要坦白,坦白从宽……自己很清醒,没说醉话……可是,为什么告诉未婚妻这些?就是有想说的欲望,不是坦白,不是自责,不是忏悔,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求得怜悯,不是因为忠诚,不是为了换取对方也告诉隐私,不是……想说就说,跟别人就不能说,只跟,只能跟苏茜说。想不清楚为什么,也不用什么深谋远虑反复论证,一个人总得有个人听你说,职场这些年,说的虚言假话还少吗?有个能听你真话的人,听那种真话的人……求之不得呢!苏茜,她能理解,因为也是职场中人,别人——从20到30岁的别的女人,不一定——没把握能听懂,哪怕是个很弱势的信服你的女人。苏茜就是个……除了明摆着的角色,就是个……心理医生,就这么认定了。
那是白建平毕业不久刚开始跑业务的时候,女友提出分手,两人在女友所在的公司大门口进行了二十分钟冷冰冰的谈判。从头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白建平望着女友的背影,心里说,让你后悔去吧,哼!
一连几天,白建平的业务开展不顺。
这天傍晚,刚挨完经理一顿训又丢了手机的白建平,在湿冷细碎的秋雨中驾着摩托车,沿着国道往县城赶。雨水伴着风往脖子里灌,前心后背挤成一团地抖,夹克衫冰凉地贴在身上,手指僵木地拢着车把,手背和关节从里往外地生硬的疼。白建平沮丧、气恼、无助,可驾车仍不失小心,在这黑冷湿滑的雨天里,他知道应该小心,不能开快。迎面有车开过来,大灯一晃,背后有车驶过去,大灯一晃,路旁杨树的挺直湿滑的躯干在车灯的扫射中若隐若现,公路的边沟又宽又深又模糊,隔着空旷的田野,远处有村庄的灯光,雨在顽固的下,耳朵里灌满了风声又吵杂的什么都听不见。只想尽快回到旅馆——放下这破摩托——800块钱买的二手货,擦一把脸,吃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煮方便面带涡俩鸡蛋,然后钻被窝。他妈的,自从跟她分手就不顺,分手是早晚的事,感情这方面没什么了,可是,他妈的,偏在这时候提分手!引的一连串的不顺!
不知不觉中,白建平的车在飞驰。
县城的北外环,一个砌成花坛状的种有花木的交通大转盘,四下里灯光交错,马达声嘈杂,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影,就是人影,一跳,砰的一声!又一声,车子摔在地上摩擦翻滚的哗啦声……
交通肇事。白建平被拘了四十天,家里给凑足了8万块钱,公司也出了钱又托了人情,事情了结,双方责任。据说,死的是个16岁的女中学生。
白建平调到山西市场,业务进展不错。
那场事故的阴影也慢慢散去一些,可是,在汽车火车上,在旅馆里,在街上,在客户那里,每每看到十五六岁的女孩,白建平就一阵阵心悸,有时会像做白日梦似地见到满脸泥水和血迹的那女孩在眼前晃。他还感到似乎是失去了性的冲动甚至欲情。他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喝酒,喝21金维他,喝汇仁肾宝,渐渐地,他可以安眠了,也恢复了对女孩子的兴趣。从一本心理学书中,他了解到,要想彻底消除心里的阴影,必须直面女孩子,必须跟女孩子有切肤的接触。那么,再度恋爱之前——正正经经地恋爱之前,他应当有那么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