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素素咯咯笑了几声,道:“好好好!那我先走了。”素素见她最近总是魂不守舍,脸上偶尔会无缘无故浮上一层红云,就明白了一切。
那天下午,他们在河边坐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瓦顶,洒在河面,到处一片橘红色。
她知道了他叫于归,是来自京城的布商。
他也知道她叫孟婉。
后来,每天她浣衣之时,他都会准时坐在她身旁青石台阶上,与她畅谈一番。
她期待着午后,期待着踏上河边的青石台阶,期待着见到他。
灯会之时,素素心里像明镜似的,早早来到她家,等着她梳洗打扮。
她知道素素想做什么,知道自己期待着这个灯会,她想帮自己完成愿望而已。
等她梳洗完毕,尽管已经看习惯,素素还是忍不住感叹:“天生的美人儿。”
小婉瞪了她一眼,脸上微微一红,低头浅笑。
灯会是水汀镇较重要的习俗,往往是在樱花开放的时期,大家聚到河边赏花、放花灯。无论男女,都会认真梳洗打扮一番,期望能在灯会上遇见自己心仪之人。
她和素素在灯会中窜来窜去,总不会在一个热闹的所在多待一会儿。素素从她那找寻的眼神,就能猜想到她的心思,待她在河边站定,悄悄去了另一边。
河边柳树下,她站那里,眼神向四周飘散,希望能看到那颀长的身影。突然,他站在背后,轻声道:“小婉,要不要放花灯?”
她转过头来,脸上浮上一丝红云,立马低下头,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浅笑盈盈道:“好。”
他把花灯递给她,随后递给她一把扇子。
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只见扇子上写着:“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这......这没写完吧?”
他笑着点头道:“是,等你接出后半句。”
她虽然偶尔看一点小诗,毕竟不精,只能摇摇头,道:“我不能要,我......接不了下句。”
他半晌不语,许久,才缓缓开口:“不打紧,那下半句等我回来告诉你可行?”
“你要去哪里?”
“回京城,等樱花开放的时候回来。答应我,等我回来告诉你答案可好?”
回京城!
她心头一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竭力忍住,对他笑道:“好!”
小婉打开扇子,手指在扇子上轻轻抚摸,顺着他的字迹滑动。在泪眼朦胧中,那些字迹变成一根根流动的线条,慢勾勒出他的轮廓。
樱花早已开放,你还没回来。
水汀总是多雨的季节,她望着外面濛濛细雨,恍惚中,他不缓不慢地向自己走来,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她提起裙摆,跑向雨中,淡黄的裙衫在雨中像一只受伤的蝴蝶。
茫然向四周张望。
你在哪里?
就算是梦也好,只要能再见你。
又一个杏花开放之日,她站在树下,仰着头,花瓣飘在眼睑,然后滑过白皙的脸颊,从那樱花般的小嘴旁落下。
她缓缓张开双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黑如点漆,带有幽怨之色,怔怔望着飘落的花瓣。抬起皓白如玉的手,花瓣一片又一片,躺在手心,或从指间凋零飘落。
如同她一般。
她用右手拿起一片,低声喃喃道:“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突然,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来。
花瓣飘落不绝,拿下一片又会有几片落在手掌,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次,真的等不到你了。
家里人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不吃不喝闹了三天。
素素来看她,见她整个儿消瘦一大圈,呆怔坐在窗边,
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在等他么?”
她低下头,静默不语。
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子,父母之命怎么能拒绝。
素素道:“你死心塌地等待,他有做出什么承诺吗?”
小婉浑身一僵。
他说:会告诉自己一个答案。
素素又道:“你年已及笄,而今又不知他是否归来,如此等下去,恐怕......伯父伯母也不会同意罢,更何况,他已走三年,只怕早已妻妾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