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也总是要死。”
“我看了,我在拿那块手绢捂住她嘴的时候看了,她很美,也许她很美,她才那么做。”
“我们收了她老公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我们收了,就应该让她安静地死去或者直接死去,不要在她美不美上做文章。”
“你很恶心。”
他朝我吐了口痰,吐在了我的手背上,我反过手腕在裤子上抹了抹,然后抬到鼻子上闻了闻,还是有股臭味,我们身上一直有股臭味。他看着我,好像怕惹怒我,但是我好像已经麻木了很久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为什么你把杀人都说的那么高尚,我们杀了多少个了,七个,九个?我们把她们从车里拖出来杀掉,埋在这片荒漠里,不会有人找,她的老公会报失踪,失踪是不会有人找的,他们不是三岁的孩子,于是他不需要分财产就可以摆脱这个婊子,摆脱头顶上那顶绿帽子。”他继续说,眼睛里的瞳孔缩成了两把刀子,挥舞着的刀子。
“六个。”我说。
“什么?”
“这是第六个,如果不算你老婆的话。”我把烟头摁死在手心里,“那次没有钱,一分也没有。”
“所以你是说你在帮我。”
“如果我能知道胡柔在哪,我也会杀了她。所以我没有在帮谁,也许我们适合这么做。”我又点上了一根烟,接着说,“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有人为别人做点什么,人们总是有很多借口来推脱自己的自责,我们只是他们心里的安慰剂,他们给钱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我们收钱也不会,只是女人该死。其实他们都该自己动手,像你一样。”
“这话我爱听。”
“但是这个女人会在临死前被你侮辱,这很可怜。”我回头看了看女人,她没有一点动静。
“收起你那一套傻逼的道德吧。”
他踩下了油门,车子没有向前走,拐上了那个土坡。脱离大道后的土坡路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子,轿车会不停地抖动,像是一辆载着女人的拖拉机,前往张林脑子里想好了一万种姿势的土房子。上坡有些费力,戈壁荒漠的那条道路变成了一根宽面条,扭曲在背后。女人颠簸了几下从后座上掉了下来,如果她此时醒过来一定会看到后座地面斜上方,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底下那片我实在无法清洗的血渍,不知道成了什么颜色。
我突然很希望她能醒过来,再吓死过去,或者咬断自己的舌头,起码不用在土房子里被侵犯时惨死在那里。
张林把车停到二十几米的远处,下了车把女人从后座上拖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没抱稳,女人一下掉在了地上,脸擦伤了,左边脸颊上出了点血,有血流进了嘴巴里。
“妈的。王川你有纸巾吗?”他说。
“杀人需要纸巾吗?”
“她的脸出血了,不好看了。”
“我看见了。”我从副驾驶走出来,倚靠在车门上,继续说,“那你就放过她吧。”
“我听腻了你的傻逼道德。”他把女人扛在了肩膀上,向土房子走去。
“出来是死的还是活的?”我冲他喊。
“看情况吧。”他捏了一下女人的屁股。
我裹了裹外套开始吸烟,太阳已经有落山的趋势了,在第一道黑暗洒进荒漠的时候,是最完美的,在那棵唯一的白杨树下挖一个坑,把人埋进去,然后那些可怜的女人会分解的最快,树会长的越来越高。我们开车回到市区,可以赶上烤肉摊最火爆的时候,喝几瓶啤酒找几个陌生人吹吹牛,告诉他们我们刚刚杀了一个人,他们会竖起大拇指请我们再吃一盘羊腰子,甚至踉跄着身子替我们结账,说,这他妈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玩的事。
天上的云开始变得青黑,像是用大理石磨过一样。我这个位置离得太远,土房子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我也不太想听见。张林残暴的一面在他捅进他老婆的第一刀开始就全部暴露了出来,但是我没法理解他边哭着边杀了她,然后我们一起把她埋在那棵白杨树下后,他在那抱着我哭了一晚上,我们算是守了个灵,荒漠的风都像是在哭泣,沙沙地树叶从上方划过然后落在他的头上,埋好他老婆的地面上。那天晚上我一点也不怕,只是太累了,并且满身血,心里想着如果在我脚底下的是胡柔就好了,最后倚靠在白杨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