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在,我没有错过伊蓝。
我少了个肾,但是我很幸福。
11
幸福掩盖不住我身体的衰老。是的,我老得很快,三十多岁的人,头发几乎要掉光了,中间一块完全成了不毛之地。我只能剔成了光头,这样看起来顺眼些。我的皮肤开始松驰,眼袋和脸上的肉皮像沾了水的塑料布一样耷拉着。我讨厌自己的样子,却无能为力。
而伊蓝,却越发楚楚动人,她仍像个小女孩一样花枝招展。我觉得我真不配她,她也慢慢开始嫌弃我,我不怪她。她对我的嫌弃,从起初的指桑骂槐,发展成后来的腥风血雨。有外人在场时还好些,她多少给我些面子;而只有我和她在家时,她对我完全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我完全是个佣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她满意。
自从结婚后,她就辞职了。
她又找了一份工作。是什么工作,我不清楚,她也不允许我问,反正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我也习惯了,她不在家,我反而自在些,我的孱弱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她的折腾了。不,是折磨。
我不知道为什么爱着爱着就变成了折磨,但我依然爱她。
大概是由于体质太差,我又遇到了灵异事件。我不确切那是梦,还是真的灵异事件,有时觉得是梦,有时觉得是真的。比如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擦着脸,镜子里的我就会忽然冲着我做出各种猥琐、下流、卑贱、无耻的表情,然后说:“跟别人上床是不是很爽?”我蓦然惊醒,镜子里的我旋即就恢复了正常。我难以确定,这是我的行为反射在镜子里,还是我和镜子里的人原本就是两个人。
卧室里也有面镜子。某天晚上,我被自己的说话声惊醒,说的也是这样低级的话。我赶忙坐起来,扭亮灯,这时我看到镜子里的我面目狰狞,似乎正在诅咒着我。我激灵地打了个冷颤,镜子里的我瞬间又正常了。
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天天都能遇到。
我的体质越来越差了,我甚至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12
我和伊蓝的婚姻在艰难地走过一年后,终于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天晚上,伊蓝说她加班,没回来。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无所事事,就一个人逛街看夜景,无意之中看到伊蓝从一家KTV出来。我一怔,这就是她说的加班?难道她在KTV上班吗?我正要上前问她,只见她走向路边的一辆高级汽车。从汽车的驾驶室下来一个男人,和她拥抱了一下,接了个吻,两人就上车了。然后汽车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驶向远方。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伊蓝出轨了。
用我的鲜血和器官换回生命的伊蓝背叛了我。
她只有一个肾,但丝毫没能阻挡住她寻找快乐的脚步。
那晚我没睡,坐在沙发上抽了整晚的烟。当我把自己抽得喉咙里都能喷出烟来时,天亮了,伊蓝也回来了。她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一夜狂欢没让她有些许疲惫。同样只有一个肾,却滋润出了她顽强的生命力。
“你去哪了?”我问。
她没回话,脱了鞋,把大衣搭在衣架上,就回了她的卧室——我和她分居已有一段日子了——我跟了进去。她本来要锁门,却没来得及。她便没再管我,哼着小曲在脱着衣服,当脱得只剩下内衣和内裤时,转身要进浴室。我抢先一步,挡在浴室门口。
“你去哪了?”我又问。
“你管我!”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把我推开,径自进了浴室。我的体力已经无法与她抗衡,像草包一样被她推开了。她进了浴室就锁了门,接着便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无力地移步到床边,坐下等着她。
好长时间,她洗完了,穿着浴袍出来了。
“我要休息会儿,你出去吧!”她命令我。
“你到底去哪了?”我坚持问。
“给你说了,加班!”她说起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强忍着怒气,拿出手机,翻到我晚上拍下的照片,面向她,问道:“这个男人是谁?”。
“呵呵,你跟踪我?”
“告诉我,他是谁?”
“你管得着吗?”她连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就像我不是她老公似的。
啪——我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扑向她,把她推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