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走了过去,却说成了。
“妈,我没拿。”
“你妈都哭成什么样了!你学习不好就算了,还这么不孝!”
余母哭的更厉害了,整个办公室都在晃,好像是她丢了两千块钱,还丢了余良,甚至丢了自己。施老师吓坏了,他见过很多父母,这还是头一回要把办公室哭成游泳池的家长。他不断安慰着,总体的思路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
余良是错了,错就错在那二楼的窗台和被锅把戳穿的尼龙袋。
“妈,别哭了,我错了,钱我花了。”
余良的防线还是被击破了,破的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在他心底,母亲的哭声根本不是眼泪的问题,是一根钻心的刺,带着无比锋利的锯齿,每扎一下还要搅上几个来回,弄的那颗扑通的心跳起来像株飞走蒲公英,根本再也攒不起来。
余母站起来,重重的一计巴掌又呼在了余良那一侧的脸颊上。耳鸣响起来的声音卷起了海浪,狂啸不止的海风接踵而至,脸上又冷又凉又僵。
余良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就看着两张嘴唇不停地张合着,余母还用着鸡爪一样的食指指着他,施老师点着头附和着。
起码,母亲不哭了。
“把孩子带回去吧,这事先这样。”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施老师把地上的零钱捡起来,又拾起了布包给了余母,很无奈的看了一眼余良。余良知道那个眼神的含义,他也很清楚的听到了最后这句话,他要回家反省了。
教室里坐着的所有同学都是安怡,都在朝着门口。余良经过时头也没抬,迈着极为艰难的步子跨了过去,只是门太大,一步过去还留下半个身子,经受着所有安怡的揣度和嘲笑,鄙视和唾弃。
余良拿了班长两千块钱,并且承认了。
铁打的事实从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像钉在墙上的一颗螺丝钉,拔不下来,墙在哪两千块钱就在哪。
门被反锁上了,这扇防盗门虽然比不上王宇家的厚,但是从上到下带着余母的愤怒,一碰就触电,电死不说还会烧个灰飞烟灭。
余良趴在卧室的窗台上,五楼的高度第一次让他觉得是那么的远,插上再多的翅膀,都会扑棱到没有一点劲,然后啪几摔个五脏俱裂,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可是,事实是什么?
余良背身跳到了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午后的阳光晒在脸上,还挺疼,尤其是那一侧的脸。他翻了个身,开启了侦探模式,
当初进房子的只有我和杨凯,如果杨凯没有拿,那肯定是我拿了,但是我没拿。我搜的王宇卧室,杨凯搜的家长卧室,钱应该在家长卧室,那肯定是杨凯拿了,但是杨凯的表情不可能是假的,所以是我拿了,但是我没拿。那就是袋子拿了,锅拿了,鬼拿了,妈的!
安怡靠着过道的墙,看着天。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缝隙很窄,挤挤的放着两张寂寞的乒乓球台,余良在安怡的旁边,用一只脚蹬着墙站立着。
“如果。”
“嗯?”
安怡的如果像牛顿头顶上的苹果,从树上摇摇欲坠,然后扭着身子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开启了新的世界。
她的手指弹着教学楼外墙的琴键靠向了余良,空气中弥漫起一首干净的曲子,然后随着轻轻地触碰又戛然而止,余良的手被点了穴,任由安怡五根纤细的手指慢慢地缠绕进他粗陋的指缝里。
“时间就这么停止该多好。”
余良一动没动,甚至头也没扭,安怡的话软绵绵的,慢慢地爬上他的领口,钻进了他的脖子,又溜进他的裤管,抚着他的脚踝,上下同时向着他身体的中心蠕动着。他的两双大腿根部特别烫,还被丢进了千万只蚂蚁,还有千万只乘以二的触角不断撩着搔。
就差一个舌尖湿漉漉的触碰了。
余良转过头,身边高大魁梧的王宇正在膨胀,变成了钢铁侠,变成了绿巨人,又变成了变形金刚,直接撑破了两栋教学楼的墙,落了一地的碎石。天空中还落下了无数的硬币,全部砸在了他的身上,不用数,正好两千块钱。他爬不起来的身子,瞬间变得比硬币还要小,甚至不如王宇脚上的一根汗毛。
手机响了,余良坐了起来,吓出了一身汗。
“余良,真是你拿的吗?”
“嗯。”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