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再次掏出火柴,扑到那牌位前,看到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名字。
方羽。
儿媳方羽之灵位!
“啊--”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惊叫起来,踉跄后退几步,跌在地上。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有我的棺材?我没有死啊!我的身体还有温度,我还有脚,我不可能会死的!我……
“你已经死了。”一个冷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悚然回头,看到一张苍老的脸。
我那威严的婆婆正手执烛台立在阶梯前,眼中闪着森然的光。
“婆婆,我……”
“你已经死了。”她冷冷地看着我,微弱的烛光映着她的脸,格外诡异,“你已经死了三天了,在你嫁过来的那个新婚之夜,你心疼病发作,已然死去,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而已。今日是七月十五鬼节,鬼门大开,你快快躺回棺材里,随子君去吧。”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你在骗我!在骗我!这里的两口棺材都是空棺!”
说完,我转过身扑到冷子君的棺材前,使尽全身力气,掀开了棺盖。
“住手!”婆婆脸色大变,欲上前阻拦,但为时已晚,我看到了棺材内的情形,那居然是--一副还未成形的胎儿的骸骨!
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那杯“摇红”,那个白影,那只冰冷的手,还有这两口棺材!
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我已然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羽儿!还不快回棺材里去!你已经死了。”婆婆声色俱厉,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
我已定下心来,露出一丝微笑,道:“婆婆,羽儿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死呢?您就别演戏了,叫那穿白衣的人出来吧。”
老太太一惊,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要将我的五脏六腑都看穿。我伸手敲了敲那具为我准备的棺材,温和平静地说:“张老爹,出来吧,里面闷,别闷坏了身子。”
棺材轻轻震了一下,棺盖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坐了起来,无疑正是管家张老爹,只是他那胡须已经剃去,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
“您一定很奇怪吧,张老爹。”我浅浅地笑着,像在闲话家常,“为什么我会知道是您呢?我承认,您的演技真的很好,无论是那冰冷的手还是那一袭白衣,都让您看起来像个鬼魂,但请您别忘了,我是在省城读过大学的人。我怎么会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所以你就猜到是我?”他用手在棺沿上轻轻一撑,跳出了棺材,身姿矫健敏捷。
“不,刚开始我真的以为您是冷子君,直到掀开棺盖看到那胎儿尸体后,我才想到,其实冷子君早就死了,当年婆婆所生下的,是一个死婴。”
我转过头看着老太太,她那张威严的脸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迸出一股杀意。
“婆婆,羽儿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公公早逝,子君是他留给您的惟一,可他却死了,可以想象您是多么痛苦,甚至陷于疯狂。
“您不肯承认儿子已经死去,就把它放到这里,对外宣称子君身子弱,必须住在聚月斋里疗养,深居简出。但您还算有一丝理智,为他买了棺材立了牌位。这二十年来,您就是在这里对着那早已化为白骨的小小尸骸生活的吧。在您的臆想下,他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读书识字。直到现在,您觉得他该成家立业了,就把我买了来,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成了亲,但您又想到,就算我入了冷家门,也是与子君天人两隔,所以您又为我做了一副棺材,想要杀了我,送我去与他见面,这,才有了今晚这场闹剧。”
婆婆的脸惨白,握灯的手轻轻颤抖,烛光摇曳,将张老爹的脸照得阴晴不定,诡异至极。
“婆婆、张老爹,你们想置羽儿于死地,当然不能明着来,毕竟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所以婆婆您就给我喝了那杯‘摇红’,您没有骗我,里面的确有三十六种奇花,只是您没有告诉羽儿,这三十六种里有一种叫做曼陀罗。”
婆婆与张老爹同时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
“婆婆。”我温柔地笑了笑,说,“您将我买回来之前怎么不好好调查一下呢?我在省城里读大学,主修的就是中医。今天早上您将茶递给我时,我就已经闻到了曼陀罗的香味。如果您不信,羽儿可以将那三十六种奇花一一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