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同学,老师,整个学校,母亲,邻居,所有的亲戚们,都会知道。警察会来抓他,他要去坐牢。从里面出来后,哪还有脸面继续做人啊?赵鑫跑到了一座大桥,他站在桥边向下望了望,这倒是个好办法。自己这些年真是白活了,莫不如纵身一跃,从新再来!就像把游戏里的角色删掉一样,从新在建立一个角色。
想着想着,赵鑫趴着栏杆,坐到了上面。
钱森举着自拍模式下的手机,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又回到了自助银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怀疑自己刚才只是出现幻觉而已,于是摇着头,打算继续存钱。可他伸手一摸裤兜,钱不见了。
“谁他妈的又偷了我的钱?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那是我活命的钱啊!”钱森愤怒地用拳头砸着存款机,他想,这一定是个骗局,存款机里的监控器被黑了,犯罪团伙骗他走出去,然后叫其他人趁他用手机时又把兜里的钱给偷了。钱森绝望地捂着头蹲了下来,他绝望地盯着脚面,突然,声音又出现了。
“你还在这?我有事找你!”
钱森猛地抬头,跳起身子扑在存款机的屏幕上,说:“快把钱还给我,你这狗杂种!”
“现在钱不重要,我这有的是钱,重要的是,你得赶快醒过来,别在梦里待着了!”
“什么梦?还想骗我?”
“不是骗你,你快点去找那个男孩,他在河边,正打算跳河呐!”
钱森又是一惊,随后撞门跑了出去。他又打开了手机自拍模式,边跑边问:“我得去救他是吧?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偷了东西被抓到了就自杀!”
“不是去救,是你得叫他快点自杀。”
钱森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机,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因为,他就是你,只有他死了,才能唤醒你。”
钱森仰望天空,深红色的晚霞正铺天盖地地映照在地平线的尽头,一股股冷风钻进衣袖。是啊,那熟悉的一幕,自己早该料到。当初正是自己在初中的时候偷了别人的钱,不巧被人当场抓获,于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青春。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可真是太好了。
钱森跑到了桥边,这里已经围上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拨开那些看不见面目的脸,凑到了男孩的跟前。男孩说:“别走了,再走我就跳下去!”
钱森冷冷地说:“那就快跳吧!”
众人一片唏嘘。钱森继续说:“这辈子,你活不好了,删掉重新玩吧!”
男孩睁大双眼,颤抖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钱森。
钱森手机里同样发出了声音:“跳啊,快跳吧!”
8
钱森感觉自己的肺里充满了液体,他脚下的大桥在颤动,眼前的整个世界在不断坍塌,血红色的残阳吞噬了整片天空。
孙淼躺在手术台上,他转头朝自己另一旁看去,透过白色的布帘,他看到另一个自己同样在转头凝视着他。医生把针管插入孙淼的肺部,药液逐渐麻痹了他的身体,一束刺眼的炽光从头上落下。
李炎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臂,炽光逐渐变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身材相仿的人影。他以为是敌人空降到了此地,便本能地把枪举在胸前,然而中弹的肺部却再次让他疼痛难忍,他只好扔下了枪,力不从心地跪倒在地。
钱森和孙淼上前搀扶起了李炎,三人对视,又同时推开了对方。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钱森,穿着黑西服,黑皮鞋的孙淼,穿着迷彩军装、迷彩头盔的李炎,三长着同样面孔的人,一时之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炎咽了咽口水,轻声对自己的头盔说,扫描这两个人。隐形眼镜上即刻显示出两个橘黄色的身影,两条横向的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动,几秒种后显示出几个字:人物1——李炎;人物2——李炎。
“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敌方的人伪装成了我,想不到你们已经研究出了这种技术!”李炎坐在地上,向后挪动自己的屁股。
孙淼看着钱森,问:“刚才我们不是都躺在手术室里吗?”
钱森近乎崩溃,却又显得十分冷静,也许是一种自我放弃的状态,说:“前一分钟,我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跳进了河里,后一分钟,我看到有了眼袋的自己趟在身边被医生扎了一针,现在我又见到一个鬓角发白的自己坐在对面和头盔说话。一会是不是又有什么声音来告诉我:这是梦,你得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