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顿饭在存有硝烟的气氛中吃完,还是陈之敖自己收了碗,他先洗了碗,洗时也想了别的事。洗完转身却发现桌子在不知不觉中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
再看向门外的亭院内,朱子若正追着鲜花池里那几只白兔玩,齐膝的纱裙在微风中飞舞,风吹乱她的发,她微微笑着,快乐仿佛只剩了半。
是小时候的那段时光吧,朱子若一身碎花裙小小的个在拔花玩,陈之敖制止她,被朱子若凶凶的一眼给弄犹豫了。
当时爷爷还在,他坐在竹藤长椅上慈祥的笑着,温和的说:“之敖,你不要被子若吓,要敢于教育小妹妹的不是,才能让她更加的成长,子若可不能纵着…”陈之敖认真的点点头。
“子若。”爷爷喊着小小的女孩,脸上充满慈爱。那个小小的身躯不安的动了动,小子若软软糯糯的拉长声音:“爷爷。”
爷爷笑得更开心,不过还是说了她的不是,“子若啊,你摘花花,花花也会疼的,你是开心了,那花花原来那么好看,它坏了就不好看了它会开心么…”
“还有对之敖哥哥态度要好,之敖哥哥什么都懂的,要跟着之敖哥哥学好的。”
朱子若垂着小小的头,还是认真认错,“知道了,爷爷,子若以后不会了…”
时光流逝得真是快,还是物是人非,那分眷恋纵是情浓,却徒剩山穷水绝的回眸。
世事,困于天地间,毁于天地间,当年的下棋对弈,谈笑风生也再回不去。
陈之敖恍了神,手中的温度还是慢慢冷却,他放慢了动作,重重跌坐在木凳之上。美好的侧脸仍轻描淡写,少年不再…
夜晚,朱子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是失了眠,她推开窗户便可以看见那轮明月挂在天空,这样的夜里,一切都寂静下来,只有晚风轻轻的呼声。
可能是一时想出门走走的兴念,她披了件披肩便去外面逛,想去爷爷生前常待的地方看看。
院子靠那幢小别墅,来到那幢小别墅前她看见有房间亮着灯,便想进去看看。
朱子若轻手轻脚走进别墅里,走了几步便到了那间房间外,这间房间是爷爷生前的书屋。门没关严实,有一条细缝。
陈之敖坐在爷爷常坐的位子上,他翻着那本《时间简史》还有那熟悉的字体,写着爷爷读每段时的感想。还有《花卉树木养植方法》还加了很多批注…
那么多书,那个老人都很喜欢看,他或许知道在这样的岁月里没人可以长生不老,他便细细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呼吸的每一生新鲜空气,感觉到的每一种生命力都让他觉得满足。
陈之敖敛了眉,他把书全都理好放在面前,然后趴在桌子,好像这样可以让他觉得全身的重量轻一些。
他转着头看那张照片里爷爷的模样,笑容坦荡,眼中明亮。眼晴里湿了湿,沙哑着开口:“爷爷,父亲母亲离开我时,你在我面前跟我说,之敖啊,跟爷爷走吧…爷爷会养你,除非有一天你离开爷爷,不然爷爷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爷爷…你养我成人,教我要做一个温润的君子,让我明白生活中的诸多道理,让我成为一个智者,让我享受了生活…你就像是我生命中太阳,我围绕着你再不敢离…”
“可是现在我的太阳落山了,我好像看不到光了。子若现在是我唯一视作亲人的人了。可是…她讨厌我,她怨我没有看好她爱的人…可您也是我…深爱的人啊…”陈之敖崩溃的说着,话语都在颤抖,他垂头丧气的趴在那儿。
门外的朱子若看不见他的转过头去的表情,却听着他语气中的满盘皆输。
从此以后,陈之敖这个男孩什么都没有了,他再懂事,唯一有的也无情的没有了。而她还有父母,他什么都没有了。
阳光被阴暗也盖过了,他心头那朵向阳而生的花枯死了。
她手紧紧抓着门,落下了冰冰凉凉大颗大颗泪,她后悔于自己为什么要怪他,为什么要强逼他守住自己爱的人却忽略了他的痛…
“爷爷,你走之前,我跪坐在你床前,我吓坏了,你明明感受到自己在一天天虚弱…你什么都不对我讲,只是说你很好。然后在我相信的时候,给我重重一击…”
“我怨恨的问您,您当时说要永远陪我,现在我还好好的你要先失约了…这算哪门子的永远…凭什么这就要叫永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