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要是我们真的找不到他们,怎么办?今天找不到,就明天找,明天找不到,就后天找,总有一天能找到的,那今天都要天黑了,你看,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路上,都快要没人了,可是,我们还在不断地寻找着他们,你也知道,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要是躲起来了的话,我们是找不到的,现在都快天黑了,他们的模样,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算遇见了他们,或许,我都不认识了,到时候,怎么办,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以前你话很少,都不会和家人说话,一到晚上就到楼上去,你母亲和我想和你说点话都不行,现在你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你不是害怕了,要是害怕天黑,就让我一个人去找,你不要跟着去了,我总能找到的,可是没有我带路,你怎么能找到呢,你都不认识他们,没关系,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们的长相了吗?我也记得了,只要看见像你说的那些人,就一定是他们,不会错的,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好,那你就不要再说回家的事情了,总之,今天,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知道吗?好,是的,父亲,我听你的。
我以为找到他们很容易,可是没想到却这么难,傍晚,马路边的人家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他们都将晚饭搬到了屋外的大树下,再找几张椅子或者板凳,放在桌子边,然后一家人围绕在一起吃饭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吃得满嘴冒油,看样子吃得很香,现在,母亲应该也已经将晚饭给准备好,每天傍晚,她都会先去菜园里挖菜,然后洗菜,再炒菜,傍晚,家里的厨房会传出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还有油香味会从窗户里传到外边,不管,我在哪里,都能闻得到,只要一闻到,就知道母亲把晚饭和煮好了,然后过一会儿,不管我在哪里玩,都会循着香味回家去吃饭,啊呀,你还知道回家啊,你看你身上脏的像狗打滚一样,快点把手洗洗,要是手洗不干净,就不要吃饭,妈妈说。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炒菜的声音,还有闻到闻到母亲炒菜的香味,于是,肚子不可避免地叫了起来,你饿了?父亲问,是的,我饿了,从早上到现在,我连一粒米都没吃过,不饿才怪,谁叫你中午不吃饭的,中午,我吃不下,我也饿了,现在你妈妈应该已经在等我们回家吃饭了,是啊,一定是这样,我好像都听见妈妈在喊我了,怎么可能,这里离家几公里远,你妈妈声音再大,你也听不见的,真的,我真的听见了,那不是你妈妈的声音,那是风声,风声?是的,风声,傍晚的风声最大了,听起来就像是人在呼喊一样,真的,好像真的是这样,风大了起来,是的,风好大啊,还好,再过一会儿等风停了,我们就回家,可是风一时半会停不了的,晚风要吹很久,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现在风太大了,马路上的风更大,我们走路也不方便,不然就待在缓坡下面,等风小了,再回去,那只能这样了,是的,只能这样了。
喂,你们父子两个在这里找什么呢?一直鬼鬼祟祟的,这时候,一个路人从前面牵着牛走过来,问我们,他满脸灰尘,浑身上下也都是灰尘,赤着脚,看样子,他一定是刚刚从地里耕地回来的,老乡,你好,我们在找三个小痞子,你看见他们了吗?什么小痞子,我们这里没有小痞子,你们才是小痞子呢,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我们村子里晃荡,就像是小偷一样,前几天,我们这里逮了几个小偷,他们三更半夜地来我们村,偷鸡,夜里,三个人像是鬼一样,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黑帽子,手里拿着黑袋子,到人家的鸡笼里捉鸡,你也知道,我们这里人都很老实,民风淳朴,鸡一般就散养在外边,晚上也都放在外边的鸡笼里,谁也不知道竟然有人偷鸡,还好,他们被我们逮住了,现在就关在派出所里,说不定,你们就是他们一伙的,老乡,真的不是,我们怎么会偷鸡呢,我家就在大堤的尽头,是王水村,我姓王,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年轻的时候,还来过你们这里相亲呢,可是没相亲好,那个姑娘看不上我,我现在还记得她的名字呢,叫李素英,原来你认识李素英,是的,我认识,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不在我们村了,嫁出去了,现在在隔壁的县城,你要找她?不是,我不找她,我找三个小痞子,也许你们逮着的就是他们,是不是三个年轻人?是年轻人,是不是三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呢?我不记得头发的颜色了,那时候是夜里,谁记得那么清楚,不过,也许真的是你们要找的三个小痞子呢?要是他们,就再好不过了,不用我们找,他们就自己进派出所了,他们怎么了?他们把我儿子打了,哦,原来是这样,那是太过分了,是啊,太过分了。那你们现在还要找吗?天都这么黑了,你们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再走,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前面叫什么路?前面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走这里,以前都是走大路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样,我竟然走了这条小路,什么这是小路,是啊,是小路,我们可是从水电站下来的,那时候,马路很宽敞呢?哎呀,你们走错路了,水电站下面的路是通往小路的,再往前走,就是一片野坟了,也就没有人家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好,我们现在就回去,谢谢你啊,老乡,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