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说话了:
“你也大了,我们到底是管不住你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艾!”
父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月眼睛里蒙着一层泪,急急的看着父母,那一瞬间,做女儿的万般的好都刻在她的心里,以前的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什么都说不了,只有一双含泪的眼睛求救似的紧紧的盯着父母,就像淹入水底的人,双手使劲的抓着河边的一株杂草。奶奶、弟弟、父亲、母亲,一家人都陷入了好大一片的寂静,这个时候,寂静在明月的心中就是一滴滴的毒药,还有什么比沉默很让人绝望的。哪怕父母像平时一样凶她、骂她都是一种贴心贴肺的温暖,而现在,她害怕被抛弃,她眼睛盯着碗里的饭菜,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落在饭里,每一次的呼吸都有着两个人的重量。
最先说话的是母亲
“事情都这样了,他是怎么想的”
他,是那个男生,母亲已经不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了。
“他家里人也知道,他父母希望把小孩生下来”
“生下来?那你们结婚有房子吗?至少在这个城市买套房子”
“你问问他,结婚房子怎么安排的,就告诉他,我们要求一套房子”
明月心里百感交集,母亲的话虽然有些咄咄逼人,听着却让明月定了心,好像心里有了一处柔软的依靠。可是她明白,他哪里来的钱,他家里有一个姐姐,结婚嫁人了,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弟弟。父母前两年在老家盖了三层的楼房,准备儿子两个结婚用。这些话明月向父母说不出口。父母怎么会同意女儿嫁到一个偏远的山区,能谈结婚二字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父母一辈子在城里打工,眼巴巴的盼望着儿女在城里安家、工作、结婚,再谈一个山里的对象,回到农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打击。
明月和男朋友说了父母的要求,男朋友闷着头,说“我父母哪里来的钱,我也不好意思向他们伸手要钱。”
“那你说怎么办!”
明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像变了一个人。她有些错愕,这个声音还是她吗?她还是那个和男朋友没事看看电影、点杯奶茶,在百货商店淘衣服、逛马路的那个闲情逸致的小姑娘吗?已经有多久,她与他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安心的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逛一次商店。以前不注意的菜单、奶茶、电影价格,如今都像约定好一般,每一个阿拉伯数字都让明月唏嘘不已。男朋友取钱的次数、取钱的数目越多越多、也越来越大,用钱的速度却成反比,就那么几个月,一个不知少年愁滋味的姑娘俨然成了当知财米油盐贵的女人!
明月忍着心里的委屈,和男朋友商量:
”你再去问问你父母,探探他们的意见,就说我爸妈说的话”
男朋友低着头答应着。明月知道这个婚注定要不安定,要稀里糊涂了,可又有什么办法。
明月的父母那边,眼看着明月的肚子一点点的大起来,肚子里的人儿尚不知父母的忧愁,吃足了营养,悠闲的可以瞪着小腿调皮的提提母亲的肚皮,那夜里突然触动的动静就像水一般的绵软的夜空,让明月的心里的郁结可以小小的消散那么一会。
结婚的房子一天天的在内耗着明月,还未步入婚姻的门槛,心都冷了一半,平日所见却好像都是宝宝。那童装店里可爱的上衣、毛茸茸的袜子、奶瓶、婴儿车,大街上贴着着肥嘟嘟的婴儿,那喜笑颜开的模样真惹人恋爱。这个世界怎么哪里都是宝宝,一下子这个世界就只有缠绵的粉色。那胖乎乎的小手、那若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那若池水一般湛蓝的笑脸、那若风铃一半悦耳的小声;那柔软的小耳垂、粉色的薄薄的嘴唇、那到处乱动的不安宁的小肉腿,一切像彩色的童话,她沉浸在了童话里,感觉自己被阳光拥抱着,嘴角上扬着婴儿的甜蜜。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那一道一道浅浅的胎痕,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二十二岁的母亲,二十二岁的姑娘!仿佛就是一场梦!
父亲、母亲每天就像两只旋转的陀螺,逼问着明月房子的事,明月敷衍着,有时候说着说着倒好像是真的,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屋外鸟鸣的声音,才回到现实,泪水也就沾湿了枕巾。